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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7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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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7 章

“孟山唐?”嫵媚的女聲在耳畔響起,世界地動山搖,他睜開眼,看見了一張絕色天香的臉。

他……想起了一些事。

他撿到的那個人,就是覆生嗎?

“醒了?醒了就走吧,這次讓你恢覆記憶,我廢了老大功夫了,覆生在外邊兒等你,你再不走,他一失控,我這店就沒有再開下去的必要了啊。”

季白音不知何時換了副模樣,滿臉漠不關心,孟山唐緩緩坐起來,整個人還是懵真的,就被一團黑霧包裹著丟出樓。

覆生終於見著孟山唐,急忙上前扶起他。

二人相伴著漫無目的地在縣城中到處走,走餓了,隨處找了家餐館坐下。

這家餐館人員密集,孟山唐找了許久才尋到一處空位,他坐了上去,無聊聽著隔壁桌的人八卦。

“唉,你們聽說沒,縣令家出事了!”

“聽說了聽說了,一年前縣令家的小公子和一個黑衣人就說什麽要謀反,結果這麽久都沒回來也不知道是生是死,聽說啊,他們帶領的部隊在郊外安家了,而且最近那個村裏還稀奇的死了好多人!”

“喔,我也知道,還有那個縣令家,據說今個兒早上,有個賣糖葫蘆的路過縣令家,那血腥味沖得他腦殼疼,那賣糖葫蘆的還大膽的進去看了眼,這不看不知道,縣令家地上全是血和屍體啊!那死相慘的喔。”

“你說他們一家子也是作孽,人這麽好攤上個這麽些事。”

縣令……爹出事了!

孟山唐目眥欲裂,他死死盯著說話的那些人,心中百味雜陳。

覆生也臉色陰沈,他伸手摸了摸孟山唐的腦袋,輕聲安慰:“眼見為實耳聽為虛,我們先去看一眼,說不定你爹娘並沒死,死的是那些仆從們。”

孟山唐深吸一口氣,壓下心中的悲涼,嗓音嘶啞:“好。”

當即他們打包了飯菜送去客寨,啟程前往縣令府。

縣令府周圍在往日是最為熱鬧的,而如今卻空蕩蕩,一切都擺放整齊,唯獨少了人的氣息,偶爾有幾個人路過,也都是急匆匆的走開。

這時,來了個過路人看見有倆小夥子直直往縣令府走去,終究是不忍再看有人遭罪,好心上前提醒。

“小夥子,聽我一句勸,這縣令府周圍現在邪門的很吶,我二舅爺和他兄弟之前喝醉了誤打誤撞走到了縣令府門口,結果第二天二舅爺就莫名其妙死啦!滿臉糊血,嘴歪眼斜的,他兄弟也沒好哪兒去,都瘋了,見人就咬。”

她談及此滿臉驚恐,孟山唐心中湧上酸澀,他爹平日裏那麽好一個人,不可能會被邪祟纏上的。

“沒事,我學過一點道術。”他委婉拒絕了這位婦女的好心勸解,這位婦女見這兩個小夥子沒有絲毫退步的想法,搖頭嘆氣,挎著菜籃匆忙離開。

孟山唐吸了吸鼻子,眼眶濕潤,說話的聲音裏也染上了哭腔:“爹娘不會死的……”他喃喃著,覆生也心疼,他將人摟進懷中,卻什麽都說不出口。

孟山唐掙開他的懷抱,徑直走上前,推開大門。

大門發出“吱呀”一聲,推開的一瞬間,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,一陣風刮過,帶起一片塵土,有些嗆鼻子。

孟山唐伸手在鼻子前揮了揮,覆生緊跟在他身後,也走了進來。

院內確實如那些人所說,滿院子的屍體,七零八落,地上的血跡早已幹涸,發黑,平日裏爹娘最愛打理的花草枯萎的枯萎,折斷的折斷,一片狼藉。

他強忍著哭鼻子繼續往前走,推開一道有一道的門,所有房間裏的設施都被打亂,淩亂堆放,有的甚至還有屍體躺在各處,直到走到一間掛著風鈴的房門前。

他的手微微顫抖,使不上力,覆生上前一把推開,鋪面而來的灰塵叫二人咳嗽了好一陣。

孟山唐瞇著眼,看清了房內的模樣。

爹娘的房間與其他房間不同,應該說,只有這一間是完好的,所有設施都還整齊的擺放著,但是早已落了灰,孟山唐踏步走進去,一眼便看見了桌上的信封。

他拿過打開,那是爹爹的字跡。

“小唐,當你看見這封信時,也許為父已經命喪黃泉,事發突然,府中死傷慘重,為父不知如何去面對這些為保護我和你娘而死亡的人們,為父寫下這封信,只是希望你永遠不要忘記,你的夢想與使命。

為父不需要你為府中眾人報仇,我們只是一屆凡人,無法與那些鬼怪們對決,你只要好好活著,那我和你娘,黃泉之下也算是能安心閉眼投胎了。”

他越往後看,心中越是悲涼。

孟山唐翻了個頁,見那上面字跡顫抖的寫著日期,他算了算,已經是一個月以前了。

一個月,他的爹娘早已生死難料,有極大幾率已經死了。

他再也忍不住,扶著桌子身形顫抖,豆大的眼淚如雨一般打在信封上。

他無比悔恨,為何自己要離開這麽久。

他沒了愛他的爹娘,他也救不了爹娘了。

“為什麽啊……”他的神情恍惚,“爹娘明明沒有招惹過任何人……”

“他們的死,全都是因為你啊。”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,孟山唐猛的回頭看向門口,門口站著的哪裏是覆生,而是杜先生,杜無卷!

先生的衣服通紅,貫穿整件衣物的鮫麟紋閃著光,明明是那麽一張熟悉的臉,此刻卻洋溢著孟山唐從未見過的一種笑。

杜先生那張臉寫滿了嘲諷,孟山唐不願意相信這是他曾經念了很久的杜先生,因為杜先生在他的記憶裏,永遠是溫和的,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天之驕子。

而不是現在這樣,陰森的笑,就連說出的話也一句更比一句刺人心。

他慢慢走進來,嘴上也跟著不停歇:“孟山唐,我們才多久沒見啊,也就才幾個時辰吧。”

“你看看,府上這麽多死人,哪個不是因為你而死呢。”

“恐怕你還不知道吧,你們帶領的那支隊伍謀反失敗了,全都被朝廷抓起來了,你說,謀反能判什麽罪呢。”

“這麽多人因為你而死亡。”

孟山唐茫然的看著他,頭痛欲裂。

杜無卷的身影仿佛惡魔降世:“如果你一年前能安穩的呆在府中,他們就不會因為你而死了,你招惹了朝廷,也招惹了鬼怪,他們殺不了你,就去殺死你身邊的人。”

“你害死了所有愛你的人,無論上輩子,還是這輩子。”

孟山唐眼中含著淚水,他不敢置信的看著杜無卷,嘴中喃喃:“我害死了他們……我怎麽會害死他們呢……”

杜無卷伸出手,蛛絲開始纏繞他的身體:“對啊,你害死了他們,你難道就不想贖罪嗎,你的死亡,才能換來他們的釋懷,你一日不死,他們一日無法投胎。”

“難道,你想讓他們連死了都無法安心嗎?”

孟山唐看向他的眼睛早已暗淡,他的嘴中不停重覆著一句話:“我要去贖罪……我要去贖罪……我要去贖罪……”

“孟山唐!”覆生瘋狂的呼喚著他的名字。

“孟山唐,你醒醒,不要被他忽悠住了。”覆生嘶吼著,嗓子也被喊啞了,但他任然在呼喊。

他的雙手被人捆住,反剪強迫跪倒地上,他想反抗卻發現自己實力並沒有那人強。

“孟山唐,你沒有錯,你誰都沒有害死,是命運不公,是惡人找上了你……嗚嗚!”他的話說到一半,杜無卷煩躁的沖他這邊看過來,壓著他的人心領神會,往他嘴裏塞了塊抹布,死死用手捂住他的嘴。

杜無卷見他的嘴被人堵住,欣慰的笑了笑。

他轉身,撫摸上孟山唐的臉:“你死了,就是贖罪了。”

孟山唐看著他,低聲道:“是……嗎…”

腦海中突然出現一道突兀的聲音,宛如陽光破開雲霧。

混沌,卻又比其他聲音清晰。

“孟山唐……你沒有錯……”

“孟山唐,你要好好活著……”

杜無卷慢慢收攏蛛絲,孟山唐突然劇烈掙紮起來,嘴中大喊:“我沒有害死任何人!我沒有害死他們……”

覆生眼中原本暗下去的光此刻熊熊燃起,他奮力掙紮,盡管發不出清晰的話語:“嗚嗚嗚…嗚嗚!”

腦中閃過許多模糊片段,最後逐漸清晰,定格,孟山唐恢覆了清明,他看向被禁錮的覆生,又望向杜無卷。

他想起來了……他想起了一切。

蛛絲被他掙脫開,孟山唐身形閃躲,拿出了父親珍藏的一把劍,他提著劍快步沖向禁錮覆生的那人,一劍下去,一道金光閃過,那人痛苦嘶吼著,化為一團霧。

杜無卷看向二人,眼中閃過一絲畏懼,但很快被新奇所掩蓋,他笑到:“看來,你想起來一切。”

孟山唐眼神陰鷙的看向杜無卷,他怎麽也想不到,杜無卷這個老不死的活了這麽久。

覆生脫離禁錮後,那人的黑霧被他的身體吸納,體內力量增加數百倍,他吐出一口濁血,惡狠狠的看向杜無卷,道:“你去死吧。”

他幻化出一把刀,毫不猶豫的往自己手上一劃,源源不斷的鮮血湧出,在地面上仿佛被賦予生命一般,形成一團,又極速炸開,鮮血四濺,在周圍形成一個巨大的棋盤。

杜無卷認出了這個棋盤,正是允謂,他眼神暗下來,快步後退,而守在一旁的孟山唐在此時快速上前,揮劍斬掉他的腦袋。

杜無卷的屍身在這一瞬間炸開,從他的體內爬出一只巨蟲,巨蟲兩個腦袋都長著深淵巨口,發出“嘶嘶”的聲音,巨蟲快速向孟山唐這邊移動,他閃身躲開巨蟲的第一次攻擊。

巨蟲不死心的繼續爬過來,看孟山唐站在原地不動,以為自己得逞了,卻不曾想,他是以自身為餌,等到巨蟲靠近的一瞬間,他舉起銀劍,對準它的腦袋,“噗嗤”一身,腦袋滾落在地。

天邊閃過一道光,棋盤正中間突然出現一個人,那人正是清心。

他嘴角含笑的看著二人,手一揮,一道金光一閃而過,所有屍體與血跡消失的一幹二凈,周圍場景不斷變換,最終停留在一片水鏡之上。

清心緩緩走向孟山唐,沖他雙手合十虔誠的鞠了一躬:“小友,世間令你意想不到的事還有很多,等到時機成熟,屬於你的,自會歸來。”

覆生此刻也已經原形畢露,渾身布滿屍斑,雙眼通紅,異常可怖,但這般狀態下的他並未失控,他放心的看了眼清心,隨後將目光投向黑方的地。

“不要在躲著了!”

音落,對面出現了一個人。

那人長相俊美,身體全是一團霧,他笑了笑,嘴巴並未張開,聲音卻傳到了每個人的耳中:“我本以為,第一站會等上許久。”

“也算是沒有白費我的傀儡。”

語必,一群猙獰的玩偶尖笑著沖他們跑過來,覆生甩出手中的刀,身上的黑霧變成手臂模樣,一抓一個準,全都被他扯掉腦袋,淩亂倒在地上。

孟山唐被清心用指尖點了一下額頭,不知為何感到體內有些異常,但他也沒有多想提劍沖上前去,砍掉那人身周化人的棋子。

清心站在最邊緣,閉著眼,雙手合十虔誠念經,他的身旁化出一道又一道的金光,纏繞在孟山唐和覆生身上。

傀儡一波又一波,打到最後所有人都精疲力竭,孟山唐感到全身累的不像樣,他喘氣間隙,不知從哪兒冒出的一只巨大手臂將他猛的一擊,擊退至棋盤邊緣。

胸口悶疼,嗓子腥甜,他張開嘴,一口血順著流出,他偏頭吐出那口血,提起劍再度迎上去。

覆生也沒好到哪兒去,雖說他是只厲鬼,但在源源不斷的傀儡攻擊下,理智逐漸瓦解,清心在身後嘴皮子念叨禿嚕皮,才勉強讓二人維持狀態。

而自己,臉色蒼白,終於,在那人停止召喚傀儡時,他猛的吐出一口血,氣息有些微弱。

孟山唐回頭看去,驚呼出聲:“清心!”

“不要管我!”清心大吼一聲,撕碎一張符紙往自己嘴裏塞,強迫自己咽下去後繼續先前的動作。

孟山唐見他這樣,只得咬咬牙迎上去。

“一群愚者。”那人嗤笑一聲,一掌將覆生打到一邊,覆生在接受這一掌後,徹底失控,他昏倒在地,渾身的黑霧將他包裹,孟山唐看著覆生,腦中斷了一根線。

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句話,他舉起劍,插在正中央的鮫麟紋上,整個環境隨著他的動作而為之抖了一抖。

周遭出現無數幻影,紛紛朝那人襲去,攻擊方式變換無窮,一道簾子落下,上面出現四個金色大字:萬物歸零。

剎那間,整個環境晃動,崩裂,允謂出現裂痕,伴隨“砰”的一聲,一切化作碎片消散開來。

萬物歸零,一切重來。

……

“孟山唐,孟山唐?”

呼喚叫醒了他,孟山唐悠悠轉醒,想要翻身,卻渾身酸痛,他偏頭看向聲音來源,覆生的臉出現在眼中。

覆生渾身上下除了頭,其餘地方纏滿繃帶,他的那雙眼睛清透,含著情。

見孟山唐終於醒了,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,哭了出來。

孟山唐腦子昏昏沈沈的,他張嘴想說話,卻發現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,覆生見狀急忙拿來紙筆,但又考慮到孟山唐此時動不了,放下紙筆,站起身來將額頭抵在他的額頭上。

【我……怎麽了】

覆生會心一笑,答道:“清心告訴我,你以凡人之軀貿然使用神術,魂魄一時承受不住,便啞了,需要修養一段時間才好。”

他對上孟山唐那雙眼睛,心中動容,探頭,嘴唇壓上孟山唐的嘴。

他雙手禁錮著孟山唐,烏發垂落下來,掃過孟山唐的脖頸,激起紅暈,黃昏的陽光灑了進來,他情不自禁的閉上眼,用嘴唇去研磨。

孟山唐被這突如其來的吻震到,他呆在那兒,任由覆生親吻。

直到有些窒息。

清心端著藥一推開門,便看見這幅場景——兩個傷痕累累的人相擁,親吻。

一片歲月靜好,他輕聲走進去,將藥放到靠門的桌旁,又輕輕的走了出去,合上門。

孟山唐這才反應過來,他輕微扭動了兩下,覆生念念不舍的從他的嘴唇上離開,見孟山唐的眼神一直往門口瞟,他轉頭,看見了桌上的那碗藥。

他輕笑一聲,走向桌旁,端起藥一邊吹氣一邊往床邊走來。

他來到床邊放下碗,將孟山唐扶起,一勺一勺的將藥灌下去,喝完藥又往他嘴裏塞了蜜餞。

他笑著問到:“你是想起了什麽,對麽?”

孟山唐嘴中嚼著蜜餞,思索一會兒點了點頭。

“全部想起了?”

他又點點頭。

不知為何,覆生總覺得此刻的孟山唐,有些像一只倉鼠。

他莫名其妙的笑了聲,被孟山唐一個眼神給強迫憋回去。

“咳咳……想起也好。”話音落,他想到了什麽,臉色有些暗沈,孟山唐看著他,有些後悔。

他知道,覆生一定是想到了自己以前是怎麽冷眼對他的。

思索至此,他不由得感到愧疚。

不過,自己日後一定會好好補償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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